雨樱小茶

【霍肉】恩？爱？

　　锦鲤电影院里，霍星和肉抖抖坐在较为靠后的相邻座位上。肉抖抖正哭得天昏地暗，而霍星似乎没有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人类的感情真奇怪，这么轻易就被控制。”

　　之前在电影院下方的基地里观察人类时，霍星时常会有这样的疑惑。但肉抖抖告诉他，人类就是会被那些感人的情节打动，并且产生共鸣。霍星还是不太懂，只是默默为肉抖抖递纸巾。

　　盯着荧幕的霍星忽然在想，在没有肉抖抖的那些日子，自己都在做什么。似乎他除了补充能源，就是在破案，从来没有放松下来的时刻。他也不需要休息，所有的这一切是为了完成他自己交给自己的任务——学习人类的情感。

　　但是肉抖抖毕竟不是机器，她会累，也需要休假。而且现在已经没有让霍星高强度工作的必要理由了。从影视作品中分析情感，这也算是陈博士告知他们的完善程序的方案之一。至于矫枉过正的意外状况，就交给肉抖抖来修正了。

　　虽然在家也能看电影，但肉抖抖显然偏爱电影院的氛围。霍星选择了这家熟悉的电影院，原址已经被改造成了集各种功能为一体的商业中心，不过电影院依然保留了下来。

　　“又和女朋友来看电影啊。”老板笑眯眯地递给他们两张票。霍星冷漠地点点头，接过电影票就走了，没注意到跟在他后面的肉抖抖脸颊的绯红已经漫到了耳根。

　　“霍星，我不是你女朋友……”

　　肉抖抖纠结万分，还是小声地对霍星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在刚刚那一刻，她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可是她不想在霍星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造成任何麻烦。

　　“女，朋友。”霍星看着肉抖抖，不解地歪着头，“你有什么不符合这两个特征的地方吗？”

　　肉抖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终于找了个机会借着电影里的场景说道，“你看，在告白之后，才算是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

　　“这里的女朋友，是指恋人的意思。”霍星更新了数据库里的词条，但很快产生了新疑问，“但是，告白的动机，也可以认为是改变一段关系的契机，究竟是什么？”

　　电影里闪回的情节告诉霍星，因为女主角跌了一跤摔进了男主角怀里，因为女主角在雨天为淋湿的男主角撑了一把伞，因为相处过程中拌嘴打闹的亲昵互动……各种事件堆叠成了名为喜欢的情愫，这种情愫到达一定的阈值时，就产生了告白的行为。

　　“但是，如何判断是否达到自身的阈值，并且这种情愫是否会对多个人产生，如果同时达到阈值该如何做出抉择……”

　　肉抖抖听着霍星大段大段的分析，只觉得回家估计又得让霍星散热好一段时间了。

　　“肉抖抖，你认为……”霍星忽然停住了话头。关于感情上的问题，霍星一向都会直接问肉抖抖。可是这一次根据他的判断，这个问题指向了那个肉抖抖不愿提起的人，那个曾经让她的情愫达到过告白的指标，但标准计已经破碎了的桃乐丝。

　　听到这个名字，肉抖抖总是会显得很惆怅。霍星那次亲眼看见她产生动摇而将已经是敌人的桃乐丝放走，他理解为爱确实会让人类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关于这件事情，霍星询问过在他认识的人里最靠谱的陈家明侦探。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太愿意提起的人或事嘛。”陈侦探扶着帽檐，“顺其自然，交给时间修复吧。”

　　那些痛苦的画面刹那间跳转在霍星的显示器中，但他很快整理好了这些数据，沉默着点头表示理解。

　　

　　再一次来到电影院，霍星发现齐乐天和菁菁也在这里。齐乐天把三大杯果汁放到菁菁手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还不忘调侃霍星，“你这家伙怎么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了。”

　　霍星没理会齐乐天，打算取了票就离开。但老板忽然和蔼地问了一句，“今天女朋友没和你一起吗？”

　　“她一会儿就到。”想起上次肉抖抖所说的话，霍星又解释道，“其实，她不是我女朋友。”

　　“小情侣吵架很正常，看个电影很快就和好了。”

　　老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但是把齐乐天听得目瞪口呆发出一声怪叫。

　　“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什么时候都已经和人家发展成情侣了！”

　　“肉抖抖姐姐也来啦。”菁菁一脸天真地吸溜着果汁。

　　“菁菁。”霍星认真地走到菁菁面前蹲下，“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肉抖抖呢？”

　　“因为霍星哥哥对肉抖抖姐姐很特别啊。”菁菁头上的卷毛拉直弹了起来，“你一直都很关心她，一起默契地搭档办案，还和她一起住……”

　　“菁菁！”齐乐天难以置信地拉过菁菁，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撑开她的眼皮又掰开她的嘴，喝了口果汁检查了下里面是否有什么奇怪的成分。

　　“齐乐天，你怎么了？”菁菁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听到这番话的齐乐天只觉得，一直把这个女孩当小傻瓜看的自己，搞不好才是被人家耍的那个白痴。

　　这一次四个人坐在了同一排座位。齐乐天已经昏昏欲睡，菁菁专注于喝果汁，肉抖抖依然情感迸发，而霍星全程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报恩的方式会有以身相许呢？恩情和爱情，根据他所查询到的资料，并不是同一种感情。

　　可是它们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想要报答对方，都是想不计回报地为对方付出，都是生命里的一种特殊存在。

　　霍星望向了还沉浸在电影里的肉抖抖，想到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理由，是报答他对她的恩情。霍星又想到自己当时的的确确是救了她，可如果在那里的换做任何一个人，霍星也一样会救。这样的自己，值得她付出这么多来报答吗？

　　就在这一刻，霍星忽然也积蓄起了很多复杂的情感。他开始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妒忌起桃乐丝，因为桃乐丝只需要做自己就能够得到肉抖抖的倾慕。而他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次的救援，会不会就将与她形同陌路。

　　“霍星？”回去的路上，肉抖抖发现霍星的心情很阴沉，都没怎么回应她。不过也许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那天我没有救你。”霍星忽然开口，“肉抖抖，你还会选择留在我身边吗？”

　　“没有如果啊。”肉抖抖停下脚步，对着霍星弯起嘴角，“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没有救我，也就不会有我的选择了。”

　

　

　　所以，你愿意爱我，是为了报答恩情。

　　所以，你愿意爱我，是因为没有选择。

　　是这样吗？可是出自于什么原因的爱，真的很重要吗？有人愿意爱一个冰冷的机器，难道不该仅仅为此就感到庆幸？

　　这种情绪，人类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

　　“霍星。”韩警官用笔敲了几下桌面，“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抱歉，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霍星清空了杂乱的思绪，准备专心接收信息。刚刚他让肉抖抖回去休息，找了个借口说去调取新资料。其实他只不过想找个地方静静，警局这样严肃的场所恰好是最优选。

　　“算了，霍星侦探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吧。”韩警官盖上笔帽一脸了然，“说吧，你和肉抖抖，怎么了？”

　　霍星诧异无比，但也没有多问，只觉得人类对情绪的感知还有很多需要他学习的地方。

　　“一开始肉抖抖接近我，是为了报恩。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已经偿还清了。继续维系着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

　　“你居然会这样想，难道你看不出来她——”韩警官顿了一下，心想由她来转述这份心意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如果不由她来挑明，肉抖抖不说而霍星又一根筋，要是出了什么误会问题可大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肉抖抖她，喜欢你呢？”

　　“喜欢？她有过喜欢的人，也曾经用尽一切方式追求过。”数据流在霍星的头脑里飞速加载着，“可她对我说过要报恩，却从未说过要告白。前段时间，她也澄清了自己不是我的女朋友。”

　　“可你喜欢她吗？”韩警官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霍星搜寻了很久答案，仍然不知道如何判断。

　　“恩情是一个人的事情，而爱情，却是两个人的事情。”听到这里，韩警官使劲揉了揉脑袋，“肉抖抖在乎你的想法，所以在不知道你的答案之前，她不会说。”

　　“重要的是，我的想法？”霍星思索了一阵，一脸认真地问道，“但你和陈侦探已经恋爱这么久，迟迟没有结婚的原因是？”

　　韩警官猛一拍桌子，把旁边插不上话的司马刚吓了一大跳，“这件事情你少管啦！”

　　“可我要怎么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她。”

　　“你可以想想，她对你来说，为什么是特别的呢？”

　　“你回来了，霍星。”听到开门的声音，肉抖抖迎了出来，“案件有进展吗？”

　　和她一起住，是因为她无家可归，需要收留。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肉抖抖继续问道。

　　一起搭档办案，是因为两个人的效率比一个人高，和她一直都配合得很默契。

　　“这是哪里不舒服吗？”肉抖抖伸手摸了摸霍星的额头，尽管不知道这种方式对机器人管不管用。

　　关心她是因为想回报她对自己的关心。她对自己的在意让他觉得有了种安心的归属感，像真正的人一样联结起了羁绊。

　　可这样的理由，也算是报答她的恩情吗？

　　“我没事。”霍星拉上了门，按着肉抖抖的肩膀将她抵在了墙边。

　　会想要不自觉地接近她吗？

　　“真的没事吗？”肉抖抖回避着霍星灼烫的眼神，心脏已经剧烈跳动到她不确定是否能被霍星感知到的地步。

　　会想要拥抱她，依赖她吗？

　　“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情。”霍星圈住了肉抖抖的腰，贴近了她的身体。

　　会为她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吗？

　　肉抖抖停下了自己的所有动作。这个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让她已经放弃了所有思考能力。

　　会总是不经意间想起她吗？

　　霍星拨开肉抖抖的头发，一点点凑近她的脸庞，直到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接近她柔软的唇瓣。

　　会得到了很多很多但依旧还是贪恋她的温

　　……

　　……

　　……

　　

　　已经紧张得闭起眼睛的肉抖抖屏息等了好久，直到霍星失去意识靠在她的身上。肉抖抖觉得霍星身上的温度特别高，大概是机体过载了，她急忙联系了安全部紧急维修。

　　这一次，肉抖抖有点抱不动霍星了。她看着他的面庞，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还说是最完美的机器人，结果谈个恋爱就宕机了，不过如此。”安全部部长闻讯赶来，在旁边讥笑道。

　　“当时我们也没考虑到3000A，不，是霍星，有恋爱方面的需求。”陈博士抹了抹脑袋上的汗，看向肉抖抖，“看来我们又要对霍星进行一次大更新了，这次还要麻烦你留下来照看一段时间。”

　　“那是当然的……”肉抖抖的脸早就已经红透了。她本来对于霍星晕倒之前的事情什么都不想说，奈何霍星自己什么都记录下来了，不知道说是该看到的还是不该看到的总之全都看到了。

　　“我们还可以根据你的私人需求订制服务。”一旁的专业人士扶了扶眼镜。

　　“可是，我和霍星，还没有，不用了……”肉抖抖连连摆手，感觉自己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些基础配置还是要的。比如说特别的节日送不一样的花，安排一些别出心裁的约会计划，还有一些浪漫场合用的上的话语……”

　　实验室里的程序员显然都被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机器人点燃了八卦之心，毕竟这可是一个前无仅有的案例，一定要格外认真地对待。

　　“至少要记录一下你的各种基本习惯和偏好吧，说不定有很多地方只有人类才会去留意，希望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程序员敲击着键盘，调出了一个有一定分量的文件夹。

　　“不用了，好像这里都还挺全的。”